重拾碾磨坊里的记忆


重拾碾磨坊里的记忆

文/赵松江

  岁月就如圣水河里的丹泉水,日夜流淌,所过之处总会留下一些闪光的记忆,常在耳聋眼花、步履蹒跚时浮现眼前。回味已去的时光,咀嚼岁月的过往,以此调剂眼前的生活,也算一种返老还童吧。

  今天人们的一日三餐米面供应,大多来自粮店或超市,年轻人很少知道,过去从地里打下的粮食到装进米面缸里供食用的成品粮,其间的故事,正如一杯浓浓的咖啡,既苦涩又香醇,直至半个世纪过去了,仍然让人回味无穷。

  源泉村自古就用石磨、石碾加工粮食,鼎盛时竟有七台,全是水动作业,年加工粮食5000多担,远销晋冀数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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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在我儿时的记忆里,全村一年的口粮都要靠村里仅剩的一台水碾和两台水磨加工,村里有专门的管理人员定时售票,每昼夜2元4角,每户每月只可购半天(6小时)的票。记得母亲在售票的日子里,总会鸡不叫就去管理员门口等候,为了体现公平,常采用抓阄的办法。如果能抓到前半夜当然是最幸运的,因为白天虽好,但须得耽误家里人队里挣工分,不合算。前半夜家里人熬一熬就过去了,不耽误第二天上工。后半夜既耽误休息,又耽误工分,自然是手气差的,但是比起骂骂咧咧空手而归的人还算倒霉没有到底吧。

  打记事起,前半夜推碾,我总要跟着大人一起到碾坊去,在灰暗的油灯下,在大人们的脚边,跟着转动的石磙疯跑玩耍,但一过黄昏就困了,母亲总是把我躺在箥箕里,用装粮食的布袋盖在我身上,等一觉醒来木楦里盛着面粉己摆在自家的炕沿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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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有时推水磨,母亲嫌小孩子碍手脚,不安全,总会把我抱起坐在水磨的上扇,小手扶着吊磨扇的铁绳,随着嗡嗡的磨转声,整个磨微微的摇动,人在上边好不惬意,每当这时,我总会觉得这是世间最好的玩具。

  随着苦日子的一天天过去,我也在慢慢长大,每到推碾着日子,我都会帮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活。首先学的是筛箩,妈妈说要伸长手,拉长锣,使劲儿匀,就这样在寒冷的冬天,小手冻的通红,母亲总会从家里带一个火盆,拢上火,烤烤手脚,因为年龄太少,干不了收料添料的跑腿活儿,自然就会手脚受冻了。再大一点儿,大约十多岁,我已能帮妈妈干收添的活儿了,我这才知道,虽然脚手不冷,但是很累的,一会儿就肚子饿了,这时妈妈总是把事先准备的一小块疙瘩奖励给我。就这样娘儿俩替换着直到收工。

  从此以后只要不上学,我和妈妈就成了推碾捣磨的主力军。父亲和哥哥们都在生产队干活,很累,一般是不会动用他们的,从上磨到收磨,家里磨坊不知要跑多少趟,送用具、背粮食。最大的问题是上磨时要把上扇抬起铺底,收磨时再抬起来清扫。大石磨一百多斤,母亲总会把一个木墫给我垫在脚下,他在后边再加一把劲儿,磨盘终于抬起来了,母亲飞快地用木方把磨盘支住,就这样,娘儿俩终于能独立完成推碾捣磨的全过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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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再后来村里已有了钢磨,推碾磨的次数也就少了,十五岁上,我也离家到外地求学了,自此再没有帮妈妈推过碾磨,直到今天,家里还保留着粗箩、细箩、箩床等用具,每当看到这些,我都会忆起母亲,我们一起推碾捣的点点滴滴。

  往事如烟,总会萦绕在眼前,我的孩子们,是永远都不会尝到这杯既苦涩又香醇的咖啡了。


文章作者: 赵松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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