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花甲忆父》中篇连载(三)


中篇连载(三)

花甲忆父

文\赵松江

继父家里长工汉,
食不裹腹衣难暖。
寒暑晨昏度日难,
镐声惊醒五更天。

  请赏读《花甲忆父》之三《寄人篱下 十年忍气吞声》,您会经受一次不同寻常的心灵冲击……

寄人篱下 十年忍气吞声


  母子团聚,在短暂的欢欣之后,一丝为难挂在祖母脸上。

  夫权统治下的中国,妇女没有地位,祖母也不会例外。家里只有丈夫说了算,稍有违抗,拳脚相加是常有的事。继父本姓李,是一个精明之人,留着山羊胡子,事事都要打打小算盘,说话慢条斯理,是与人处事不占点便宜,晚上睡不着觉的主儿,能接受他吗?更何况祖母到李家已生有一男一女,怕只怕团聚就是再次离散的开始。

  继父晚上收工回家,不冷不热的表情,这是父亲早已预料到的,不管将来命运如何,只有先住下来,明天再说。一夜无话。他继父捊着山羊胡子,小算盘心里打着:让他走吧,这分明是硬拆老婆的母子情,毕竟是10多年的夫妻情份,有点儿不老忍,留下吧,不是亲生的,既碍眼,又心烦,再细想,15岁的半大小子,身子骨又结实,又能吃苦,这不是白捡一个劳动力?重活累活有人干,这不是好事儿?既拣了个不用工钱的长工,又捞得个顺水人情,让这小子一辈子感激老子,这不是上策吗?对,主意就这么定了。精明的继父这才收起小算盘,安心睡觉了。

  第二天母子早早起来,喂牲口做饭,收拾里外,就等继父起来宣读判决书。吃过早饭继父就把老婆孩子打发走,自己拿了烟袋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,慢条斯理的开口了:“我说给我倒碗水来”。父亲小心翼翼的把水碗放在石桌上,站在一旁。“你怎么打算的呀?”“我想和娘在一起!”父亲不加思索的说。“那我这当爹的就成全你啦”,“爹”字故意拉得老长,好象在强调自己在家中至高无上的地位。“只是得守规矩,该干的活儿一定要不惜力气,不该吃的东西,不要嘴馋,不该听的话要一边儿去,对我们自然得叫爹唤娘,知道不?”“知道!”父亲毕恭毕敬的说。“那好吧,今儿个前晌把东坡地里送粪,走吧!”

  家父与生以来,从来没有见过这场面,小心地担着箩筐,继父牵着牲口,到门外装粪。粪装满,要两人将篓垛抬到驴背上,怎耐15岁个头不高的家父,第一次没能台上去,继父火了,“清早没吃饭吗?!”这时家父明白,今天的考验,仍是决定去留的关键,为了不再流浪,他使出全身的力气,终于将篓垛抬在了驴背上。继父前面牵着牲口走,家父担着粪在后头跟着,一里多路,而且一路上坡,15岁的孩子硬是将百十来斤的一担粪送在地里,一上午下来,精疲力尽,饿的前身贴着后背,但他很高兴,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已还表现不错,不会被赶走。中午吃饭时,继父假腥腥的说:“小孩子多吃点菜,少吃点米,不要伤胃。”祖母听得出弦外之音,但封建统治下的农村妇女,也只有执行的义务,没有违背的权利。就这样父亲吃了个半饱,仍然继续着上午的活,他天真得想,只要我好好的干,以后会好起来的。他哪里知道,这才是10年屋檐下求生存的开始,等待他的是牛马活儿,猪狗食。

  山庄窝铺里的农家,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平整土地,全凭开荒种坡地,大山里有的是荒坡,父亲也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,春种、夏管、秋收冬开荒,鸡不叫起身,太阳偏西回家,午休一会,想都不敢想,顶着星星才算干完一天的活儿。不管多累,每天总能见到娘,千辛万苦,河北找到山西,不就是为了娘儿俩团聚吗?最不能忍受的是吃不饱饭,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糠汤菜水不说,还填不饱肚,早上在地里干活儿,到早饭时继父就回家,“在地里干着,我给你捎干粮来。”说是干粮,其实就是糠面窝头,得两手捧上才能吃,不然会被风吹走。要是秋天还好点,偷着挖个山药蛋,红薯或者嫩玉米烧了吃,冬春就只有忍饥挨饿了。父亲异父同母的妹妹,也就七八岁,白天不敢,到了晚上吃饭,总要偷着挟块玉米面疙瘩给父亲吃,有时娘背着继父,也偷着给个西红柿,胡萝卜什么充饥,但他自己从来没有,也不敢拿家里的任何东西吃。不管怎么说,肚是饿了点,但不会受冻,虽然冬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,但有柴火,开荒抱起的菜疙瘩,在门外堆的像小山一样,可以在火盆里拢上火,比长工屋里、山神庙里暖和多了,白天干活,别说冷,还浑身是汗呢。

  不管生活有多苦,在娘身边,父亲觉得很幸福。就这样,寄人篱下的生活过了8年,到了23岁上,异父同母的弟弟结婚了,家里有了弟媳妇,父亲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,弟弟小我4岁都有家了,我这样下去哪天是个头呀,得有自己的一个窝灶呀。毕竟是个男子汉了,主意拿定,但没有声张,而是行动起来了。

  表面上和往年一样,风里雨里在地里干活,但起早贪黑搭晌,自己在另外一个山坡上开荒,下种时撒上谷子,好生经营,老天有眼,到秋天,整整打了七斗谷子。有了这些粮食,父亲胆子就壮了,给继父摊牌了:“爹,这些年让你操了不小心,现在,老二也成家了,我也大了,我想另外支个锅灶,不管吃稠的喝稀的,都不麻烦你老费心了,你也年纪大了,我想让你过几天清闲日子。”继父没想到,平时只干活不说话的父亲,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,句句有理,又不好当面发作,但心里说,你没吃没喝没房子,就是答应你,到时候你还得回来求我,到那时再收拾你不迟,早晚还得喝我的稀饭,给我干活儿!如意算盘打定,慢条斯理的开口了:“你觉得胎毛掉了,长本事了,想另起锅灶,当掌柜了是不?那好吧,打明儿起,你就不要再在这里吃饭了!”

(待续—七斗谷子垫底 撑起一个家)


文章作者: 赵松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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